皇陵在酒瓮碎裂声中化作巨大的共鸣箱。木雅楠耳膜胀痛,那些呼喊"阿姐"的童声里裹挟着酒气,震得穹顶玉屑簌簌而落。她突然看清坠落的不是酒瓮,而是蜷缩成胎儿状的陶俑——每个俑身都烙着桃花印,裂开的陶片中渗出琥珀色酒液。
"接着!"裴公子甩出染血的玉带。木雅楠凌空接住的刹那,带钩突然弹开,露出内藏的青铜酒勺。勺柄刻着的星图与泉底骸骨上的胎记严丝合扣,她福至心灵,扬手将酒勺掷向龙椅。
青铜击打龙椅的脆响里,整座皇陵骤然寂静。陶俑们突然齐刷刷转头,数万双空洞的眼眶对准木雅楠脊背。她感到朱砂酒方在皮下蠕动,仿佛有无数酒虫在啃噬骨血。
"以汝骨为引,以汝血为媒。"裴公子割破手腕,将血洒在满地酒液上,"长姐当年被炼成酒引时,也是这般..."他话音未落,陶俑突然暴起,碎裂的陶片化作利刃袭来。
木雅楠旋身躲过陶片,后背贴上冰冷的龙椅。椅背蟠龙突然睁眼,龙口衔着的桃木酒符正滴落黑血。她猛然醒悟——这根本不是龙椅,而是永昌帝炼丹用的祭坛!
"小姐看脚下!"碧梧的残魂在酒气中显形。木雅楠低头,见青砖缝隙渗出紫苏汁液,渐渐汇成酿酒阵图。她毫不犹豫咬破舌尖,将混着醴泉引的血喷在阵眼。
陶俑们的攻势突然凝滞。距离最近的陶俑裂开胸腔,露出半卷泛黄的襁褓——正是木夫人当年裹她的那块锦缎!木雅楠颤抖着取出锦缎,酒渍斑驳处隐约可见"以婴孩脊骨酿长生酒"的字样。
裴公子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他心口虎符纹迸裂,钻出的蛊虫竟叼着半枚玉玺:"阿姐...快毁祭坛..."话音未落,蛊虫突然爆体,玉玺碎片划破他脖颈,"传国玺...在酒池..."
穹顶轰然塌陷,月光混着酒泉倾泻而下。木雅楠在洪流中抓住龙椅扶手,指尖触到暗格机关。弹开的格子里滚出个酒葫芦,葫芦身刻着"永昌二十三年御制",正是娘亲临终前攥着的那个!
"阿楠接住!"娘亲的幻影突然自酒泉中浮现。木雅楠接过抛来的紫苏藤,藤蔓遇酒即燃,瞬间将陶俑们逼退三步。她趁机揭开酒葫芦,里面飘出的不是酒香,而是婴孩的乳香。
裴公子在血泊中艰难抬头:"葫芦里...咳咳...装的是我们..."他染血的手指在空中虚画,正是双生胎的图腾,"当年被炼成酒引的...不止阿姐..."
木雅楠如遭雷击。她颤抖着倒转酒葫芦,一缕胎发伴着酒液坠入阵眼。地面突然裂开深渊,涌出的不是岩浆,而是粘稠如蜜的合欢酒。酒液中沉浮着数不清的青铜酒樽,每只樽底都刻着生辰八字。
碧梧的残魂突然发出厉啸。她化作青烟钻入最近的酒樽,樽身立刻浮现药杵纹样:"小姐,敲响子午钟!"木雅楠这才注意到祭坛四角悬着编钟,钟身缠满浸血的紫苏藤。
裴公子用尽最后力气掷出折扇。玄铁扇骨撞向编钟的刹那,木雅楠脊背的朱砂字突然离体飞旋,在空中拼成《醴泉谱》。泛着金光的文字暴雨般砸向祭坛,每个字没入青砖都会催生一株赤色桃树。
"原来秘方是祭文..."木雅楠在桃林间穿梭,躲避着疯狂生长的青铜酒樽。当她触到主钟时,指尖突然传来灼痛——钟锤竟是半块虎符!
子午钟轰鸣的瞬间,所有酒樽应声而碎。樽中腾起的不是酒气,而是无数婴灵。它们裹着琥珀色的光晕,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酒卮形状。木雅楠望着酒卮中浮现的星图,突然记起七岁那年,娘亲教她观星酿酒时说:"天穹是最深的酒瓮。"
裴公子不知何时爬上了祭坛。他心口插着半截桃枝,手中却捧着个陶土酒瓮:"阿姐...该启封了..."瓮身桃花印与木雅楠后颈胎记重合,封泥簌簌脱落时,露出永昌帝亲笔写的"长生"二字。
木雅楠将虎符钟锤浸入酒卮。婴灵们突然安静下来,酒液开始逆流回陶俑体内。她看见每个苏醒的陶俑额间都绽开桃花,而那些桃花连成的图案,正是木家酒坊的窖藏图!
"砰!"
祭坛突然炸开,木雅楠坠入酒池深渊。在失去意识前,她看见裴公子化作流光没入陶瓮,瓮口飞出只酒色蝴蝶,翅膀上赫然写着"同归"二字。而深渊尽头闪烁的,竟是醉仙楼的鎏金匾额...